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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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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你漫步重庆街头,偶然遇到一个跟你推销重庆一日游的小旅行社,那么他就一定会给你这样几个选择。南山、磁器口、歌乐山、渣滓洞,完事再带你坐船游两江,在夜晚的江心里,欣赏那种独到的美到咋舌的夜景。当然这种旅游方式更适合那些初次到重庆的人们。而如果你是一个老重庆,则通常不会选择在节假日去这几个地方,因为那几乎就是一种瘦身的行为,人挤人,水泄不通,没逛出个名堂来,搞不好还能邂逅旧情人和他的新欢。所以更多重庆本地市民更喜欢在晴朗的假日里,带着家人到中央公园的草地上躺着晒太阳,或者是到黄花园大桥底下骑骑自行车,又或者是到洋人街吃点特色美食,悠闲地度过一日。
  
  而今天要说的事情,发生在2010年的6月,刹无道的恩恩怨怨已经告一段落,而我和胡宗仁也都各自回到了原本的生活状态里,区别在于我重拾业务比较简单,但是胡宗仁就相对困难了一点。其一是因为他本身不是重庆的师父,声名在经历刹无道事件后,也只是落了个“这人是个莽夫”、“打架很厉害”、“重情重义”等名号,所以虽然胡宗仁办事的能力也非常出众,也算是有资历的老师父,但是在重庆却是一个新人,就跟我当年回到重庆的时候一样。其二则是因为他成天忙着跟付韵妮谈恋爱,你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比较花时间,再加上胡宗仁本身对事情的表达能力有待提高,所以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也肯定他在跟付韵妮谈恋爱这期间,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司徒师父的生意从来就没有中断过,毕竟是一方老前辈,人家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所以我跟司徒师父也会常常在业务上照顾下胡宗仁,推荐一些活儿给他做,好让他尽快地在重庆树立自己的名望。更多的时候,我和司徒师父也会带着他一起做事,让他多露脸,多被那些我们潜在的“客户”所知晓。
  
  所以这次洋人街的事件,其实就是胡宗仁自己单独接到的活,但是由于不是本地人,对很多当地的民俗不够了解,自己也懒得去翻阅资料,于是还是拉上了我一起。
  
  6月重庆的温度差不多能够达到30度左右,已经算是比较热了,重庆是中国四大火炉城市之一,夏日里的那种炎热,是足以让一个人感到绝望的。洋人街本来作为一个聚集了重庆老百姓疯狂智慧的巨型游乐场,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和特色店铺多不胜数,而那天在接到胡宗仁电话的时候,我原本还以为他是想要约我去吃好吃的,因为他深知李老师这个人,对烤肉串和烤鱼是无法抗拒的。直到他告诉我,这次是出事了,有人晚上在洋人街撞鬼了,他之前在那儿蹲点守了几天,也没发现什么踪迹,灵异反应倒是有,不过却无法确定出准确的位置。所以他需要我帮帮忙,帮着他一起找到这个鬼。
  
  我当时有点纳闷,我说洋人街这样的地方,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去,一个人气如此旺盛的地方,怎么会闹鬼呢?而且洋人街是修建南滨路的时候作为附加工程修建的,本身完工也没有多少年时间,是一个崭新的场所,也没怎么听说过那地方死过人,哪来的鬼?再一个,边上就是大佛寺的巨大佛像,虽然寺庙败落,但是这尊巨佛镇守这一方土地,恐怕是没问题才对的呀。胡宗仁告诉我说,这些他之前都想到过,但是没有办法,现在有目击证人,自己也检验出了灵异反应,事实是存在的,如果要硬抓,多耗点时间也是能抓住的,但是你不知道由来和动机,就无法决定该以怎么样的方式来对待啊。我笑着问他,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着刨根问底了?你以前不是无脑硬闯的类型吗。他说人是会变的,而且他认为这样的方式,也许会对于逝而成鬼的那些灵魂,给予最大的尊重。
  
  于是我就答应了他,其实就算他不请我帮忙我也一定会帮的。于是我问他,你现在在哪里?他说我在洋人街吃肉串发愁呢。我说你等着我,我也来。
  
  到了洋人街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按照胡宗仁说的吃东西的位置,我很容易就在人潮中认出了他。因为他的形象是那么的独特。坐下以后我也点了不少肉串,还顺便照顾了一下一个印度帅哥的飞饼生意。我俩一边土匪般的吃着,他一边告诉我事情的具体情况。
  
  数日前有一个自称是洋人街营运管理办公室的人打电话给了胡宗仁,说是他们在一个礼拜里接到两通来自市民的电话,说在洋人街里遇到一个身穿长衫脸色铁青的古怪老人,一个人站在内河边上,双手交握在腹部,看那样子似乎是好像要投河的样子。但是这两个市民都选择了问那个老人,说天色这么晚了,站在水边有点不安全,本身也是好心相劝。但是老人在听到他们的声音后回转身来,却露出一副非常愤怒的表情,而且还开始追打市民,显得特别暴躁,而且声音还十分大。被追打的市民在逃跑的时候回头看,却发现没有人。那个工作人员说,由于日前出现了不少外来的游摊人员,因为是少数民族卖羊肉串,所以管理办公室的人也没有收取他们租金,让他们在路边摆摊,可是接连和市民发生争执,但是大家也都看在是少数民族的份上,只是默默把气给忍了,而且那群人不止在这里卖羊肉串,还带了不少小孩来,而那些小孩,却专门在洋人街偷别人的钱包和手机。发生这样的偷盗行为,作为管理方是不能容忍的,但是又害怕驱逐这些少数民族,会引起一些矛盾,因为洋人街的后台老板,在社会地位上来说,不应该落下一个欺负外地人的名声。于是管理办公室开始在洋人街各个显著的位置,贴上了增设的投诉电话,专门用于协调和处理发生在自己地盘上的种种不和谐现象。在这种比较积极且不激发民族矛盾的处理方式下,情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平日里接到的投诉电话,也差不多都是诸如收到假钞或是食品看似不够卫生等鸡毛蒜皮的小事。那种打架斗殴的投诉电话,却还从来没有过。
  
  所以在接到这两通电话后,这个管理人员觉得是不是有必要去调查一下。因为洋人街的作风一向标新立异,大街上走着个阿凡达都不算是奇怪的事情,商家的经营各有各的奇招,但是都必须实现通过管理办公室的许可才行。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却不记得在洋人街的范围内,最近有搞什么类似民国风的活动。而且就算是在搞,被目击到这个老头的地方,也绝对和民国无关,因为那个地方,是洋人街的“非洲村”。
  
  非洲村?我问胡宗仁,那是个什么玩意。虽然我也偶尔会到洋人街来消遣,但是看到的那些卖外国的玩意的店铺,都是零星分散的,从来没有哪个区域性的地方啊。难道是才开的吗?胡宗仁白了我一眼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重庆人。不过那个管理办公室的家伙告诉我,他们在5月份的时候,在靠近长江一侧的外街附近,新增了一个非洲主题的场馆,专门经营一些非洲小饰品,还有打击类的乐器,还有特色食品等,主要是来自埃塞俄比亚,就是那个跑步很厉害的国家。我当然知道埃塞俄比亚是哪,不过既然是5月份才开放的,我不知道倒是理所应当的。因为我在那上一次去洋人街,还是在2007年的时候,因为一个男人的寻花问柳,最后带他来洋人街放烟花了心愿了。胡宗仁告诉我,当时他听说是非洲村的时候,也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一个身穿长衫民国装扮的老人,会出现在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非洲村里?而他也尝试着跟非洲村里的那些黑人妇女们沟通,想要从她们口中得到点有价值的信息,但是由于语言沟通有问题,他什么都没能了解到,于是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在这里蹲点查看,甚至在整个非洲村的范围里结界,如果这里那个穿长衫的民国老人是鬼的话,起码能够保证他从这里出不去。
  
  我打断胡宗仁,我说你是听谁说哪个老人是鬼的?万一是真是人家商家搞的另类活动也说不定啊?胡宗仁摇摇头说,你不要着急啊,你等我慢慢说。因为那个管理方的人说,他在接到投诉电话以后,一方面代表洋人街给市民道歉,另一方面则开始翻看当天的监控录像,原本想说找到这个元凶后,查处到底是哪个商家请来的老人,再对商家进行处罚,但是在他查看视频的时候,还的确发现了两起追打事件,但是奇怪的是两次都是一个人在前面跑,然后后面有个穿灰色长衫的人在追,但是那个长衫老人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摄像机会被一种类似磁力的干扰,出现那种波纹状,而且穿越过第一个镜头以后,在第二个镜头里面,就只剩下那两个被追赶的人,却不见了那个老人的踪影。所以管理办公室的人就怀疑说是不是见到鬼了,因为那段日子,那个什么葡萄牙车祸录像的事情闹得挺火的,所以很多人都察觉到,当鬼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多少会对摄影器材造成一定的干扰,于是乎对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就没有天理地打听到了胡宗仁的电话。
  
  胡宗仁告诉我,当时他到了洋人街以后,就直接跟对方见了面。他还特别跟我形容了一下对方管理办公室的格局,一楼是保安队,负责巡逻和维护日常治安,二楼是物管处,就是负责跟店铺收租的,三楼就是他们管理办公室和负责人的工作地方,而三楼有一个比较大的房间,就是监控室。他还告诉我说,监控室里面其实就是摆满了监视屏,并没有人在职守,所以当事情发生以后,很多都需要回调录像才能够发现当时的现场。在简单的沟通后,那个负责人还带着胡宗仁翻看了当时的两段录像,胡宗仁说,在看第一段的时候,他就很确定地告诉那个负责人,这绝对是鬼事,因为那很容易区分,后面那个长衫老头出现的时候,脚步的移动显得有点不合逻辑。我问胡宗仁怎么个不合逻辑法,因为一个原本就不合逻辑的人,他眼里的不合逻辑,未必就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他跟我说,你知道滑冰吧?正常人在移动的过程中尤其是在那么急促的奔跑中,脚掌踏地的时候那种视觉上的感觉应当是实实在在的,但是这个老头的脚步却是飘忽的,就好像是在滑冰一样。他说,视频上看,虽然不是很明显,一不注意就容易把这点给看漏掉,但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脚步有细微的漂移,我们以前遇到那么多鬼,不管鬼的年岁有多少,老人还是小孩,男人或是女人,它们都能够表现出和它们的外表不相符甚至超越的能力,这个老头的样子看上去随便怎样都有七八十岁了吧,能跑到这么矫健本来就不正常了,再加上哪个商家会有胆子请这么老的人来给自己做活动?一不小心碰着摔着,就等着给他养老吧。
  
  我点点头,胡宗仁跟着我跟司徒也算是没白混,至少观察能力有很大的提高。于是我默默赞许道,我说不错啊,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只凭这一点,我想你是很难说服对方,让他们相信这是鬼,不是吗?胡宗仁看我赞许了他,于是就有点得意的说,这还没完呢,前面那个逃跑中被追打的人在夜视状态下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地上的影子的,但是轮到哪个老人的时候,地上却完全没有影子,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影子,这不就能说明问题了吗?
  
  我不得不再一次点头,虽然不一定所有的鬼都没影子,但是没影子的就一定是鬼。我很小的时候,我奶奶也比较迷信这些东西,她就告诉我说,今后在街上看见那种没有影子的人,还有没有下巴的人,就千万不要理睬,因为那些人都不是人,是鬼,专门吃小孩的。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非常惧怕鬼,但是怕的并不是鬼有多么可怕,而是害怕被鬼吃掉。到后来学艺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鬼是可以吃人的。准确地来说,鬼害人通常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通过它自身特殊的能力,来改变周围的一些事情,例如使得花盆掉落,汽车熄火等,来间接性造成被害者的伤亡,另一种就是通过影响人的脑电波,让其在内心深处把那种藏起来的恐惧无限放大,继而让自己被活活的吓死。所以一旦鬼害人,还真是防不胜防,唯一能够有效杜绝的方法,就是做一个正直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会感到害怕,那就是对社会和别人有所亏欠的人。
  
  胡宗仁接着告诉我说,当下他给对方斩钉截铁地做出了有鬼的结论,并且拍着胸脯说一定把这件事给他办好,并让他们看到,否则就不要钱。对方问他需要多少时间的时候,他说一个星期之内。
  
  一个星期,对于我来说还是太长了点,尤其是这种小单子。所以我很容易想象得出胡宗仁在一筹莫展时候的样子。他说,这几天他几乎走遍了非洲村的每个角落,也都用自己的方法验证过,虽然在很多个地方都发现了鬼魂的踪迹,但是由于起初许下海口说要证明给别人看,所以也就不敢随意去抓,每次都是在最靠近的时候,让那鬼给逃走了,所以他很懊恼,于是又请对方把当初的两段视频转存了小格式,然后拷进自己的手机里面,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反复查看视频,他甚至还专门到了两个摄像头交叠的地方,他认为如果以当初那个老人奔跑的速度来看的话,他是没有理由不出现在第二个镜头里的,也就是说,在第一个镜头的极限处和下一个镜头的起初的那个点,这中间仅仅有不到2米的距离,而老人就正是在这2米里消失了。
  
  说完胡宗仁摸出手机,把那两段放给我看,除了和他说的情况完全一样以外,我还注意到这两段视频的时间,都是晚上11点20分。
  
  于是这么一来,我心里就浮现了一个疑问:洋人街虽然没有清场的时间,但是一般来说晚上10点以后就没什么人了,全部店铺也都打烊了,这几个游客估计是来谈恋爱的小年轻,两个不同的当事人遇到同一个老头,也都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但是本身并未受到任何伤害,这个老头儿,好像是专门要把他们吓出去一样,而且两次都发生在同一个时间,这就说明,11点20分,这个时间会是一个很关键的要素。
  
  于是我跟胡宗仁又坐了一会,仔细讨论,但是还是有非常多的疑惑,于是我们打算吃完东西,就到那地方去实地看一看。不过由于那家的蒙古大串实在好吃,再加上时间本身比较早,于是我们又多吃了几十块钱。
  
  胡宗仁所说的那个非洲村,离我们吃饭的地方并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了。虽说是“非洲村”,在胡宗仁告诉我这个名字的时候,我脑子里就浮现出一种,满是黑人,跳着非洲舞,然后敲打着他们的鼓点,那种热热闹闹的情景。可是当我走进去一看,却不免有点失望。除了那些看上去貌似非洲的仙人掌和棕榈植物外,其余的那些草屋和装饰,几乎都是用合成材料做成的。也就是说,这个非洲村,在我看来其实是徒有其表的。不过门口摆放的那几个蓝色的阿凡达还比较抢眼。我和胡宗仁在里面闲逛着,我手里也拿着罗盘,中途遇到一个极黑的非洲妇女,在我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冲我喊了一声,帅哥,手磨咖啡,五块钱一杯。最重要的是,她是用重庆话来跟我说的,让我特别想不通的是,她的发音还非常标准。我对她摇手说我不要,于是她点头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我敢打赌,假如这是在夜里的话,我保证只能看见两只眼睛和一排牙齿在我面前晃悠着,我一定会当成鬼给她一脸坟土的。
  
  整个非洲村的轮廓,大致上是一个两头尖尖的椭圆形的一个范围,不算大,地势也好像是一个船一样,中间凹陷,两头比较高,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会经过一个小桥的桥底下,除了我和胡宗仁没有办法走到的断壁等地方外,我在胡宗仁的带领下,花了1个多小时,几乎走遍了这个小村子的每个角落,罗盘上也提示了我灵异现象的出现,但是每次都是捕风捉影,转瞬即逝。